且说知府因接上司,一连忙了数日,不曾审得这起奸情,及至公务已完,才叫原差带到,各犯都不叫,先叫赵旭郎上来。旭郎走到丹墀,知府把他仔细一看,是怎生一个模样?有《西江月》为证:
面似退光黑漆,发如鬈累金丝。鼻中有涕眼多脂,满脸密麻兼痣。劣相般般俱备,谁知更有微疵:瞳人内有好花枝,睁着把官斜视。
知府看了这副嘴脸,心上已自了然。再问他几句话,一字也答应不来,又知道是个憨物,就道:“不消说了,叫蒋瑜上来。”蒋瑜走到,膝头不曾着地,知府道:“你如今招不招?”蒋瑜仍旧照前说去,只是不改口。知府道:“再夹起来!”看官,你道夹棍是件什么东西,可以受两次的?熬得头一次不招,也就是个铁汉子了;临到第二番,莫说笞杖徒流的活罪,宁可认了不来换这个苦吃,就是砍头刖足、凌迟碎剐的极刑,也只得权且认了,捱过一时,这叫做“在生一日,胜死千年”。为民上的要晓得,犯人口里的话无心中试出来的才是真情,夹棍上逼出来的总非实据。从古来这两块无情之木不知屈死了多少良民,做官的人少用它一次,积一次陰功,多用它一番,损一番陰德,不是什么家常日用的家伙离他不得的。蒋瑜的脚骨前次夹扁了,此时还不曾复原,怎么再吃得这个苦起?就喊道:“老爷不消夹,小的招就是了!何氏与小的通奸是实,这玉坠是她送的表记。小的家贫留不住,拿出去卖,被人认出来的。所招是实。”知府就丢下签来,打了二十。叫赵玉吾上去问道:“奸情审得是真了,那何氏你还要她做媳妇么?”赵玉吾道:“小的是有体面的人,怎好留失节之妇?情愿教儿子离婚。”知府一面教画供,一面提起笔来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