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对钱便产生了一种近乎恐惧的心理。如同患有恐血症的人见不得鲜血或类似鲜血的红色浆液汩汩流淌的情形一样。他觉得钱具有某种非常邪性的魔力,人一旦内心里开始总寻思它,那就会对别的任何东西丝毫也不感兴趣了。仿佛钱是能寄生在人灵魂里的蛔虫,并在人的灵魂里生下一窝窝小蛔虫,最终将人的灵魂变成一个外薄内胀的蛔虫袋儿。有一次厂里发工资,人手不够,请他这位副厂长去帮着清点。一捆一捆的钱堆了一桌面,他点着点着,心慌了,头晕了,手颤了,出汗了。“这些钱要都是我的多好!多好!多好!多好!……”这么一种既不切合实际又与犯罪的念头搅在一起的想法,纠缠在他头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借口上厕所赶快逃开……
那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又是谁呢?她不高不矮的身材是多么苗条啊!她穿一件白色的布满小蓝花的短袖衫,一条藕色的裙子。手臂和腿白皙得如同象牙,乌黑的齐耳的短发裹着一张标致的鹅蛋儿脸,也白皙得如同象牙,两腮泛着淡淡的红晕。她的眉很弯,很细,也很长,眉梢一直延入鬓发。在那样两条秀眉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都说双眼皮儿的眼睛,尤其女性的眼睛,毫无争议地美过于她们的单眼皮儿的眼睛。他却认为她那一双单眼皮儿的杏眼,肯定是全中国无与伦比的最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恬静无比的单纯得像小鹿一样的眼神儿。她胸脯很丰满,走路的姿态很悠然。她脚穿一双带扣绊的平底黑布鞋,未穿袜子,衬得她的脚面也白得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