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飘来时,榔头正被尿憋醒。抽抽鼻子,以为还醉着。听见喊:“着火啦,着火啦。”赶忙在稻草和破棉絮压成的地铺上摸索,摸到老婆,掰过她的肩膀,往胸里一掏,掏到钥匙。女人醒了,骂道:“死不掉的,又偷酒喝!”“起火啦,起火啦!”他满地拍打。
被拍醒的儿女不明就里,跟着嚷。妻子一边抢救什物,一边“观音娘娘、火神爷爷”乱喊。
宋没用没醒,耳边隐隐喧阗,于是梦见父亲殴打母亲。有人在梦中将她提起。那是她的父亲,拎她出去,扔在垃圾堆前。又回来拿黄鳝酒,跑到无人处,很快喝得头晕面热。远处亮汪汪,灭火的人们甩着棉被,挥着扫帚,看起来像些可笑的影子。榔头笑了。酒真是他妈的好东西,他怎么浪费了半辈子,才知道这件事。
宋没用终于呛醒。木头燃烧,焦里带着臭。
火星子啪啪爆裂。人们喊着、跑着。孩子哭,野狗狺。父亲瘫在焦灰上。酒坛碎在手边,黄鳝湿漉漉散着,其中一条被咬剩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