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十一慌慌张张撞进门来,喊着:“十三哥,十二哥,高四喜、高老十率高家上千人前来吊孝,怎么办?”白剑木木地望着堂弟,脑子里一片空白。林苟生反应敏捷,爬起来喊:“快叫九爷,快叫九爷,高白两家就要和好了。”白二十一退了出去。林苟生又惊叹道:“小兄弟,我真服了你们八里庙。还不快穿了孝衣?把白头巾缠上。”正说着,白九爷和白云飞走了进来。九爷掩饰不住发自肺腑的喜悦,含笑说道:“这可是值得族史大书特书的盛事。十八,快喊众孝子,跪出帐篷迎接。十三,你要去跪接那幅功高盖世的挽帐,取来三叩九拜送到八哥灵前。”
林苟生走出院门,吓得脚步定住了。眼前是一片耀眼的惨白,轻轻摇动着流满了一条街巷,像是要流向无尽的遥远。白剑扛着挽帐先走进院子,接着,白云飞和白二十一各扛一联进来了。一看那幅挽联,再看远处高家子孙,林苟生心中一凛:“是什么力量促使上千人都弯下了高贵的双膝?这绝不是跪给老爷子的!那又是为什么?”只见白九爷和高四喜手挽着手,穿过白家孝子留下的过道,跨进院子,慢慢走向灵堂。林苟生看见高四喜在灵前迟疑了一下,右膝跪在一只蒲团上,又是一个迟疑,左腿才慢慢屈服在蒲团上。“八哥呀——”高四喜的声音刚一放出,旋即被白家孝子雄壮的哭喊淹没了。林苟生心想:“这个高家的头人心里在想些啥?”扭身看看门外阵营分明的孝子群,他感到了一股驱散不走的寒意浸透了整个身体,不禁打个寒噤。高白两家长达三百年的仇恨,林苟生并不陌生,一个感觉越来越清晰起来:这是在演戏!小兄弟该怎么办?我老林又该怎么办?林苟生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另外的声音。仇恨真的能消解吗?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