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时候凉意从骨头里发出来,头发尖都冒着寒气,再多的棉被也不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热的时候脸颊都烧得发红,血般的殷红渗出几近透明的肌肤,连话都说不出。林乔大多时候很镇定,清醒时甚至能安慰我,他一定是这世上最会忍痛的病人。但痛起来时,他偶尔会忘了我的存在。我不知道一个人能痛成那个样子,能难受成那个样子,似乎在这样的疼痛之下,死亡也变成一种甜美的归宿。
镇静剂,特效退烧药,特效退烧药,镇静剂,大量药品填鸭一般注入林乔的身体。我握着他的手不断在他耳边重复我们设计好的那些未来,内心充满恐惧,声音却坚定无比。
黎明前有一阵他清醒过来,他的手瘦得厉害,却抚上我的头发,他微微叹息,对我说:“你不快乐,宋宋。”我害怕得牙齿都在发抖,颤颤巍巍地回答他:“你生病了啊,因为你生病了啊。”又哆哆嗦嗦地威胁他,“除非你好起来,否则没人能快乐,你不好起来,我一生都不会快乐。”我几乎是跪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加油渡过这一关,林乔,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我都想好了,婚礼办在玉满楼,让周越越当伴娘,颜朗当花童,婚戒我要蒂芙尼的黄钻。”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提出要求,就像真的为此慎重考虑过,说出这番话时,心底一空,有一种奇异的释然,仿佛命运就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