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夫蹲在那里,两只手仍是傻傻地捧着那只海碗,一句话也不说。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竟然满脸都是泪水!那老泪浸在皱折里,纵横交错,一行行地流淌着……他呜咽着说:“孩子,实在是……委屈你了。”
刘汉香静静地说:“这是我愿的。”
陡然间,院子亮了。男人们也有了生气。在这个破旧的院落里,仿佛飞来了一道霞光,雀儿跳着,房顶上的衰草弹弹地活了,那狼拉了一般的柴火垛顷刻间整装了许多,门框上那早已褪了色的旧红仿佛就涸了些鲜艳,连撂荒在窗台旁的老镰也有了些许的生动,门嵋上方,“军属光荣”的牌子一时间就分外醒目。院子已很久不扫了,脏还是脏,但脏里蕴润着热热的气息。是啊,女人当院一站,一切都活泛了。
上午,刘汉香领着蛋儿们打扫了院落,拾掇了屋子。她顶着一块乡下女人常用的蓝布格格汗巾,像统帅一样屋里屋外地忙活着,指挥蛋儿们扫去了一处处的陈年老灰……这会儿,蛋儿们一个个都成了叫喳喳的麻雀,那欢愉是可以想见的!老五说:“嫂,梁上也扫吗?”刘汉香说:“扫。”老四说:“嫂,木桌要动吗?”刘汉香说:“动。先抬到西边去。”老三说:“嫂,这床缺一腿。是老五蹦断的……”老五说:“胡说!哪是我蹦断的?”刘汉香说:“没事,掉个个儿,朝里放,回头用砖支上。”老二铁蛋力大,是干活最多的,可他大多时间不说什么,就看刘汉香的眼色,刘汉香的眼风扫到哪里,他的手就伸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