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水气,换出肺叶里的浊气,然后点燃一根茄力克,叼在嘴里。雾气弥漫的苏州河畔,似又多了一点惶惑的红光。
孙希忽然意识到,这世界上竟有比人体结构更复杂的东西。
第三章 一九一〇年三月(二)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在孙希动身南下之前,一位浙江籍的同学曾叮嘱过这么一句。
孙希本以为这只是夸张之词,可昨晚他在宿舍一钻被子,才真正领教到什么叫“冻杀年少”。
被窝湿腻腻的如冰窟雪洞,而且怎么焐也焐不热,只是贴肉部分勉强温乎一些,可只要身体稍稍一挪,立刻又陷入冰凉中。孙希只能四肢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阴冷难耐,再加上昨晚平添的这桩麻烦事,让他折腾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孙希感觉脸颊发烫,一睁开眼,窗外艳阳刺得眼仁直疼。他睡眼惺忪地转过头去,朝桌上的座钟一看,顿时大叫一声:“糟糕!”
此时已是上午九点四十八分,红会总医院的落成典礼已开始十多分钟了。孙希慌里慌张地抹了一把脸,一边穿衣服一边朝窗户外头看去。